一年后。

天音宗到处喜气洋洋,简直比过节还要热闹喜庆,弟子们的脸上容光焕发,光彩照人,因为今天是他们少宗主接受仪式,成为宗主的日子。

一年前那场天音宗魔人叛乱,少宗主带人斩妖除魔,斩杀了戚氏父子。之后和龙山长老一起前往南方参加盛会,在会上打败了同级弟子,名声大振。之后少宗主又闭关修行,一举冲到了金丹期!

一系列的事件昭示着这位从谷底爬起来的少宗主会在将来大放异彩,说不定会带天音宗重现当年老祖的辉煌。

那一场大变之后,天音宗元气大伤,天一门以少主失踪为由,打着复仇的旗号攻向天音宗索要秘宝五灵玉,一言不合便动手明抢,却被少宗主和龙山长老打得落花流水,大快人心。

随即,天一门昭告天下,天音宗手握无上秘宝。

此言一出,天下哗然,更有人对所谓的秘宝虎视眈眈、摩拳擦掌。那段时间天音宗经常有人闯入,小打小闹的贼进出过几回,烦不胜烦。后来少宗主抓了一个闯山门的人,把他打得落花流水,将他绑了大张旗鼓地送回他所属的门派,一路公告天下之后,那门派沦为了天下人耻笑的对象。被天音宗杀鸡儆猴几次之后,那些小门小派的都得掂量掂量自己分量,一下子,天音宗清净了不少。可暗中还有些人不肯死心,而这些人,都不好对付。

孟清云的经历太过传奇神秘,不仅是外界人,就连天音宗的弟子也对其所为的“奇遇”猜测不已,五灵玉的事情爆出以后,大家便猜测他的突飞猛涨的修为是否与五灵玉有关,只是形势比人强,孟清云势头如日中天,谁也不敢去询问他。

更重要的是,自从那次击杀戚氏父子之后,少宗主像是换了个人一样,脸上几乎没有笑过,行事杀伐果断,手腕强硬有力。然而这样的转变在风雨飘摇的天音宗,却是大家很乐意看到的,毕竟谁也不喜欢自己的领导人是个软蛋。而且他打败了天一门,斩妖除魔,任何一件功勋都足以让人仰视,没有人对他敢提出质疑。

有的人私下里觉得他是故意表现出强势的姿态,威慑其他虎视眈眈的门派,但天音宗的弟子却明白,少宗主是因为一个人才再也不笑了。

那个人是少宗主的好朋友,是少宗主出外游历的时候认识的,曾经救过毫无修为的少宗主,是他的救命恩人。之后这位朋友来到天音宗投奔少宗主,一向不和外人共处一室的少宗主收留了他,两人同进同出,同寝同食,在戚氏父子的阴谋诡计下相互帮助、相互护持,感情日益深厚。谁知道,在和戚氏父子的最后决战中,那位朋友为了保护少宗主陨落了,少宗主从此就失魂落魄,脸上再也不复笑意。

那日,很多人都看到少宗主神情狼狈,朝所有人命令去挖那块方圆足足有一里的盆地。少宗主带人将那块陷落的盆地挖地三尺,不眠不休,挖了足足有十天,却只找到了一点衣袂的碎片。是龙山长老最后看不过去,将他打晕了,才没让他继续挖下去。

被带回天音宗后,少宗主就立即闭关,没和人说过一句话,在行队出发参加盛会的前一天出关,带着队伍去了南方,接着就夺取了胜利,获得了无上声誉。可即便得到了人人眼红的成绩,少宗主的脸依旧是冷冷淡淡的,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喜悦之情。

之后他又陆陆续续闭关,极少在外面活动,除了天一门来袭时又出关将人打退,他基本上都呆在真言殿,直到前两天长老们宣布,将于月中将他选举为宗主,他才终于出来露个脸。

新近的弟子张宇抱着一堆器皿衣物往药园方向走,当他经过一个庭院的时候朝那边望了一眼,发现庭院的围墙高高,里面的树枝伸展出来,茂盛浓密,大门紧闭着,不见有人进出。忍不住问随行的人,“师兄,那边是什么地方?”

“哪边?”

张宇指着那个院子道:“就是那个院子。最近为了宗主继承仪式,前来拜访的客人都把客房住满了,就连我们的房间也被用来招待客人,害得我们只能去住药园的大通铺,可每次经过那院子的时候,我都发现门是锁着的,那里面没人住吗?既然没人住,为什么不用来招待客人?我听说有个客人很不满意住我们的房间,觉得跌了身份,想要住那边的院子呢。”

随行的师兄连忙道:“当然住不得!”

“为什么?”

“那是少宗主……哦不对,是宗主以前住的居室。”

“宗主以前住的地方?他住这么简陋的地方?”张宇吃了一惊,很好奇,“不过宗主不是一年前就搬到了真言殿吗?这个地方看着也不像太好的地方,为什么不用来做其他的用途?”

“你没听说过吗?”师兄一脸神秘,“这个院子是宗主和那位朋友之前住的地方,那位朋友死后,宗主就封了这间院子,不允许任何人进去,就连他自己,也不再踏入一步,那位客人想住这间院子,绝对不可能。”

“朋友?”作为刚入门的新人,张宇对于门派的八卦流言知之甚少,“什么朋友?”

“生死之交。”师兄说着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其实私下里还有另外的说法。”

张宇很好奇,“什么说法?”

师兄一脸八卦,“我告诉你你可不许告诉别人。”等张宇点点头后说道,“听说少宗主和那位朋友同进同出、同寝同食,最后还同生共死,你说,他们是什么关系?”

张宇啊了一声睁大眼睛,“难道……?”

师兄连忙给了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张宇紧张地凑近他,“那位朋友是谁啊?”

“他的名字是禁忌,不可提。”师兄拍拍他的肩膀,“那位朋友为宗主死了,宗主多伤心啊,谁提到他的事都会勾起以前的伤心事来。有人曾在宗主面前提了他的名字,就被宗主处罚了,如果你不想被处罚,院子的事,那位朋友的事,一个字都不要提。”

“你们在说什么?”一个冷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吓得两人慌忙站直身体,回头一看,发现负责弟子操练的周云师兄正站在身后,脸上带着冷酷的神情。这位周师兄据说是宗主的心腹,曾经参与戚氏的绞杀,是个铁血无情的人物。

两个人吓了一跳,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整个天音宗都在为宗主继位之事忙得人仰马翻,两位倒有空闲在背后乱嚼舌根。”周云冷冷淡淡地说,“既然这么有闲,不如去把恭房清扫一番。”

晴天霹雳!

不等两人反应,周云便带着人离开了,留下两个呆若木鸡的身影。

周云回到真言殿,进入内殿偏室,就见到一道修长的身影站在窗台浇水。窗台上的几盆杜鹃花不知道被施了什么秘法,终年常开不败,紫艳艳的花朵昂然怒放,十分讨喜。

青年的身影站在杜鹃花旁,青丝如瀑,侧脸瓷白细腻,下巴尖尖,脖颈的一段弧度优美流畅。他身形已经脱去了少年的稚嫩,变得修长挺拔,有着成年男子的俊逸沉稳。气息越发冷冽,简直不食人间烟火,却更加强势,所有人在他面前都要毕恭毕敬。

他拿着花洒仔细地为花盆浇水,蝶翼般的羽睫下,神情十分专注,好像外面热热闹闹的气氛和明天的宗主继位仪式和他无关似的。

周云忍不住放轻了脚步,像是怕惊动青年似的,虽然他知道面前的绝对不是一个软弱可欺的人,可他有时候又觉得青年很脆弱,一碰就要碎了。

“少宗主。”

“仪式都准备好了吗?”孟清云淡淡地问。

“禀少宗主,都准备好了。”周云神色有些迟疑。

孟清云虽然没转身,却像是看到了他的表情般问道,“还有什么事情吗?”

周云道:“有位住新秀峰的客人不太满意我们安排的房间,那位客人是琼林派的掌门,让他住新弟子们的房间,确实委屈了。”

天音宗的名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周围几个门派中确实响当当,然而放到整个大陆,却默默无闻了。这样门派的宗主继承仪式,又会有多少门派赏脸来参加呢?可没想到这一次超出了大家的预料,不仅附近的所有门派都来了,甚至连远方的根本没有过交集的门派也派了人来,这让周云等人措手不及,不止腾出了所有客房,连弟子的房间也挪用了。

孟清云手中的动作顿了顿,“没有房间了?”

周云道:“房间委实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