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流的夜,除了轻风低沉的呜咽声外,总是深沉幽寂的没有一丝声音,若然这偌大的西流关内外,没有一人。

清风挽着寒意,在西流关上空溜达了一圈,发出一连串清润的声响,仿若一个闲极无聊却没什么坏心眼的少年,蹲在街边,望着街上熙攘往来的人群,偶尔发现一两个年轻漂亮的女子,总是忍不住吹两声口哨,喊两声小娘子,惹得女子羞红着脸,薄纱遮面,快步而逃。

倒也有剽悍凶狠的女子不甘示弱,啐口唾沫,骂几声登徒子,少年也不生气,依旧笑呵呵的,继续吹着他那无聊而又单纯的哨子,清清亮亮,不知疲倦。

“吱呀”

那座白天方才遭受了兵燹侵袭,伤痕累累的西流关北城门,缓缓打开,一直开启到最大,寒风低啸,仿似要穿过那巍峨沧桑的城门,进入城中一窥究竟,却忽然像被什么惊着了一般,呜咽着向两旁散开。

城关中,有脚步声整整齐齐的响起,缓慢而沉重,如鼓擂大地;甲胄轻接,万千雷音赫赫;血红赤阳旗翻飞,烈烈无双斩阎罗。

一排排手持枪槊披甲介胄的大唐甲士迈步而出,有年不足十八的稚子,有年逾花甲的老人,有神情疲惫的百战之卒,有顾盼豪雄的江湖侠士,有隽秀儒雅的学子,有眉宇高傲的门阀子弟,人人皆不同,却也人人皆相似。

腰悬横刀寒,卫我西流人;

慨然赴沙场,宁死终不悔。

猎猎赤阳旌旗下,唐书城一人端坐于马上,立于阵前,凝望着前方的北莽大营,神情肃穆庄严,仿若一座巍峨的高山,仰之弥高,巍不可摧。

“大风……”

唐书城高举手中长枪,喝然有声,不高,不重,却沉稳,激昂,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士兵的耳中,感染着每一人。

“大风……”

“大风……”

整齐嘹亮的呼啸声,如滚滚天雷,瞬间响彻西流边城,我们是大唐男儿,西流是吾家,大唐是吾国,愿以大风魂,铸我血海关。

声声大风,声声无悔!

城关上,一身素衣如雪的楚倾幽负手而立,面色清逸漠然,幽然如崖涧的墨兰,衬着无垠深沉的夜空,揽一缕月华星光相缀,挽一抹流风青霜相迎,风华绝世,仿若天地万物无碍于心,又仿若高高在上漠视一切的仙人,一切尽在指掌棋盘间。

而楚倾幽的身旁,则是一袭月白儒衫长袍的周学礼,手持一柄文人酷爱的青竹白纸扇,折扇轻点,长髯轻摇,说不出的儒雅清逸,像极了太安太和殿上那些指点江山,一言天下兴亡事的名士大儒。

周学礼的身边,并排站立着唐笑风、洛溪言、宁子逸和赵千山四人,四人虽然都身披轻甲腰悬横刀,但却无缘下方的战场,只有站在城头上观战的份。

用唐都督的话来说,他们负责保护楚倾幽和周先生的安全,责任重大,但唐笑风四人心里都清楚,唐都督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他们,不想他们在这血腥无情的生死场上枉送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