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华被压着扔进大牢里时,无名并未跟着进来,而是转身进了与他紧邻的牢房。 他转头看去,诧异地见到了在草席上闭目打坐的秦兮朝。

“唐无暝,你怎么能!”琉华双手扒着两间牢房之间的铁栏,望着一脸虚弱的秦大庄主,“他为了你——”

“闭嘴!”无名头也不转的斥了一句。

狱卒并不认得他们叛逃的谷主,只晓得拍右使的马屁落井下石,手上铁棒一挥给了琉华一棍子:“叫你闭嘴!”

厚重的铁链把牢房锁的滴水不漏,琉华忍着背上的钝痛斜靠在栏杆上,看向无名的眼神也少了方才深深的愧疚,“唐无暝你个没良心的,我们千里老远的来救你,你就把你的情人折磨成这个样子。”

秦兮朝听到琉华讲话,仍是闭目调息,未置一词。无名也坐在他身边,一只手轻轻捻着秦兮朝的一缕长发,默默的等着。

真气运行过一个小周天,勉力将那药效压了下去,秦兮朝才收手呼气,睁开了眼。

“右使,他……要怎么处置?”门外的狱卒低声问了一句,指的自然是隔壁新关进来的琉华。

无名手里揉着一抹乌发,气定神闲的回了个:“关着。”

“哼,早知道你这么喜欢当你的右使大人,我们就不该上山。”琉华抱着胳膊替自己打抱不平,“亏你家小情人对你日思夜想的……”

无名:“关到死。”

“……”

琉华终于闭嘴安静了,无名一直盯着对面这人的透亮的眼睛看着,直看到秦兮朝实在无法忽视这道赤`裸的视线,慢慢转过来与他对视。悠长的时间里,两人都没有说话,秦兮朝屡次想开口讲点什么,但看到无名的眼神晃悠悠的似乎明白写着“我没别的意思我就看看”,也就说不出什么了。

半晌,无名问:“你好了么?”

秦兮朝讲起实话,“差不多了,不过那东西太难喝了有点难受。”他想了想道,“刚才我没说什么胡话吧?”

无名低头:“没有,喝的不多……”

琉华眼神犀利地扫过了牢房外桌上摆着的瓷瓶,顿时又大叫起来,“天!唐无暝,你竟然逼他喝那个!你——”

“你别插嘴!”秦兮朝扬声,“那不是他的错。”

“……”琉华翻了个白眼,气馁地背过身去,揪着地上的稻草,“好好好,你俩说什么是什么,反正我是恶人一个。”

秦兮朝捧起无名埋低的头颅,低沉的嗓音在封闭的牢房中愈加让人沉醉,他说:“看着我,无暝。”

无名顺着他的手掌抬起头来,听他说着:“我没事,那些药水还不能把我怎么样。说说你,找到你想要的了?”

这么一问,无名立马红了眼眶,止不住的咸湿液体要从眼眶里奔涌而出,方才所没来得及体会的失措和绝望就像汹涌的潮水一样席卷而来,在短短的一瞬就要把他淹没。

秦兮朝在他的面前,用紧张、担忧的眼神看着他,顷刻间,心中所有的防线全部崩溃。

无名开始小声的哭泣,以紧紧埋在对方胸前的姿势,无声抵触着秦兮朝即将出口的问句。

不希望他问,更不希望知道任何的答案。

他害怕。

害怕看到秦兮朝知道唐慕并没有死时,会露出的惊喜的表情,哪怕只是眼底的一点点,都有可能让唐无暝彻底崩溃。他是唐慕,却又不是唐慕,真是老天跟他开的最大的玩笑。

秦兮朝紧搂着怀里的身躯,一时也问不出什么,便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隔壁的琉华。琉华却背靠着相邻的铁栏,也沉着头默默不语。

“别哭,别哭无暝。”秦兮朝顺着无名的背。

此举却让无名哭的更凶了,哭得浑身发抖,伸向秦兮朝背后的双臂用力绞着,恨不能与他绞成一束。

秦兮朝无奈:“你抱得我疼了。”

无名听此,霍地松开双手不敢再抱,松松垮垮的揽着对方的腰。秦兮朝安抚着摩挲着他的头顶,柔声引导他慢慢冷静下来:“你在怕什么,与我讲讲?”

怕什么?

无名停止了抽泣,把额头抵在秦兮朝一边的肩膀上,悄悄拿袖子擦干净了哭得不像话的眼睛,闷声吸了两声鼻子。

“你想不想唐慕?”无名说,“想不想再见到他?”

琉华猛地转过头来,紧张的呼吸加重,似乎面前有人要做什么不可思议的傻事。

秦兮朝皱眉:“怎么突然提起唐慕,他死了。”

“到底想不想?”无名蓦然扬起头来,表情认真得让秦兮朝不得不严肃起来。琉华直视着他们,不断的摇头再摇头,秦兮朝斜瞥到琉华的小动作,虽然并不明白他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也明白并非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