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最大的春和堂的马大夫曾经说过,至死不缝针。

这件事情半个钱塘镇的人都知道。盖因曾经有人在街上斗殴,被匕首划开了肚子,肚子里的肠子都露出来了,有人送到了马大夫那里,马大夫摇摇头,表示是无能为力。

连马大夫都不肯看的病,其他的大夫更是不肯看病。

那一人就哀嚎着,从痛苦的嚎叫,到哀嚎,最后人也发烧了起来,还没有死的时候身体就臭了起来。那一户的家属把人的尸体抬到了春和堂门口闹事,最后衙门把那一家人压到了衙门的堂中打了板子,这件事情才叫罢了。这事情过去了已经有七八年的时间,不过大街小巷很少有外人来,这些本地人多还记得当年的事情,也知道马大夫的话,他是不在人身上动针的。

所以,钱塘的大夫也都是和马大夫一样,不在人身上动针,谁知道今天就有一个大夫,动了针,关键还动了两处,赵娘子脸上的疤痕不少人都是亲眼见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姜大夫动了针,还把人救活了。

呼呼啦啦,这消息就如同长了翅膀一样飞入到了大街小巷,也飞入到了春和堂之中。

原本马大夫正在给人看诊,听到了后面排队人口中的消息,猛地站起,“你刚刚说的是女大夫给人缝针,人已经醒过来了?”

“当然是真的,我儿媳妇就是在春来大街上那个巷子里头住着,今个儿早晨还看到赵小娘子了,小娘子的面皮上缝的像是一根蜈蚣卧着,面皮还肿着呢。”口里得意洋洋地说着,仿佛是自己亲见着一般。

马大夫有些坐不住了,道了一声歉,自个儿打帘子到了内间。

剩下春和堂来看诊的人也问起了知情人,这是上午新发生的事情,很多人还不知晓,就仔细来打听,于是就知道了春来大街上的回春堂。

“不会啊,回春堂是一个很小的药铺,我是见过的。”

“这就叫做酒香不怕巷子深,这姜大夫肯定是有真手艺的。”

“既然有真手艺,你怎么不去啊?”

“我这是在马大夫这里看惯了,一事不烦二主,马大夫能够治好,去劳累别人干什么?”

“你说,那赵小娘子既然伤在了肚皮上,岂不是给那个姜大夫看光了……”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擂了一拳,“都是要死的人了,还在乎看不看光的问题?那可是大夫,你满脑子里头装得莫不是豆腐?”

“好好说就行啊,干嘛打人啊。”

“这姜大夫给人看也是天经地义了,那可是为女大夫呢!”

女大夫一出,众人皆是哗然,此时的春和堂有些肖似上午的回春堂,只不过这里围簇的都是男子,上午围簇的都是女子,无论男女,都是如出一辙的吵闹。

“兰儿?”马大夫走到了内间,就到了药室。

马若兰正在内间里,和丈夫一道搓蜜丸,小夫妻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劳作,和和美·美的,冷不丁听到了爹爹的声音,马若兰抬起头,“爹怎么了?”

“你上次不是说赵小娘子发热,还高烧,失禁和抽搐,可有此事?”

马若兰点点头,“是啊。”

马大夫的神色流露出不愉,“你既然不是亲眼所见,又何必回来哄我说是亲眼所见?”

马若兰站起身子,“爹爹,我有什么理由骗你?那一日是我亲眼所见,甚至高热突厥的时候,是我伸手掐的小娘子的人中,怎么了?今个儿怎么想到问这件事情,莫不是那个赵家的小娘子已经去了?”

“她醒了。”马大夫的目光灼灼,“她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