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疏忆抱着臂饶有兴趣的看着拓拔谌被一群农家汉子说得红了脸、站在田埂上不知所措的模样,心里头暗笑还真是个很容易脸红的小家伙。

“哎呀,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旁边一同做活的几个农妇也红了脸,唾了那说这句话的汉子一口,对拓拔谌道,“谌儿别听他的,好好的和你媳妇过,要是要帮忙啊,也可以找找咱们。”

“就是,谌儿你别听那些浑人的话。”身高体壮的大牛也拍拍拓拔谌的肩膀,对着她道,“要是帮忙啊,就找你大牛哥,我什么都没有,就是力气大!”说着,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脸豪气的对着拓拔谌笑。

“那好,以后我们家谌儿就麻烦大家了。”元疏忆突然插嘴,对着一圈儿或明或暗仔细打量她的人落落大方笑道,“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先去耕田了。”说完,拉着脸更红的拓拔谌走了几步到拓拔谌告诉她的田地里。

“哎,那姑娘就是那个……”

“长得可真俊,我看哪,跟谌儿还真登对。”

“妇道人家知道些什么,那姑娘身家不清白,那样的姑娘啊,就是白送我我都不想要。”

“我看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

……

习惯性的忽略身后的议论声,元疏忆伸手拍了拍拓拔谌的脸,对她笑道,“谌儿这样可不行呢,就算要与人打招呼,但有事的话,只要随便的问候一下就可以了,看你方才那架势,要不是我拉了你,你还要与她们聊到晌午饭么?”

“元姐姐对不起。”拓拔谌很是认真的低头认错,苍白的琉璃一般的容颜上还泛着点点红晕。

“没什么好道歉的。”元疏忆笑着对她温和道,“只是我看谌儿有时候太不会分轻重了,有些着急呢。”

“我以后会改的。”拓拔谌忽然抬起头,看着元疏忆眼神坚毅道,“以后绝对不会这样了,元姐姐不要讨厌我。”说到“讨厌”两个字,她声音一低,整个人的精神都萎靡下来。

“谌儿不要讨厌姐姐才好。”元疏忆笑眯眯的踮起脚摸摸她的头,从拓拔谌身后的背筒里拿出一把锄头,卷起自己的衣袖,干劲十足的对着拓拔谌露齿一笑,“现在,让我们,愉快的,干活!”

拓拔谌看着她阳光下更显美貌的脸,心里一动,也振奋起来,“那我们今天把这一块地的土翻完吧!”

“啊?”元疏忆听完她的话,看着那一整块长满了野菜杂草的田地,傻眼了。

……

按照宫里的规矩,每年的端午夜,皇帝都会在宫中设宴款待大臣,当然,今年也不例外。

梁絮虞把玩着手里的夜光墨玉杯,百无聊赖的欣赏着面前跳的正欢的舞姬,看着她们细细的腰上缠了厚厚的腰带,就是为了保持自己细腰的身材,她一阵恶寒。

这要是换成元疏忆那个好逸恶劳整天什么都不干就会长肉的,大概早就被勒死了吧?梁絮虞不怀好意的想。

“皇妹想什么呢?笑的这般开心?”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梁絮虞在开宴落座时就瞄准了一个不会遇见拓拔宏的地方,但再怎么小心,对方就像狗皮膏药一样死死的粘着你不放,你又有什么办法?!

“皇兄真是好眼力,这么偏僻的角落里都能找到絮虞。”梁絮虞温柔的冲他一笑,捏着杯子的手却紧的很,心里则在腹诽,该死的,还真把自己当成狗皮膏药了?!

就算是身处皇宫,并且生在向来以貌美为标志的拓拔家,拓拔宏还是被梁絮虞狠狠地惊艳了一下。元疏忆与梁絮虞十五岁及笄礼的时候,他也去观礼了,当时站在人群里隔着几步看着,就算是再不待见她们俩,但看见她们俩与荆赋离站在一起的时候,还是不得不承认,她们的美貌的确可以和荆赋离相媲美,当然,就算是这样,他想要的东西还是不会收手的,怜香惜玉什么的,可不是他的作风。

“哈哈哈哈,皇妹国色天香,坐在哪里都是夺目的存在,皇兄怎么会看不见皇妹呢。”拓拔宏脸上带笑,随手向身后招了招,立马有个小太监托了个托盘上来,赫然是许多作工精致的香囊。拓拔宏笑着伸手从托盘里拿出一个作工精致的香囊递给梁絮虞道,“这端午佳节的,我看皇妹也没有个香囊护身,实在是说不过去,这不,皇兄祭天回来就让府里的绣娘绣了不少,皇妹看看这个可喜欢?若是不满意,皇兄这里还有不少,可以供皇妹挑选的。”

梁絮虞看着那些用尽了名贵丝线的绣囊,娟秀的眉毛细微的挑了挑,拓拔宏真以为她是什么都不懂的外族吗?在中原,尤其是在昭国,送绣囊意味着什么,当她不知道吗?

“皇兄真是有心了。”梁絮虞温柔的对他施礼笑道,看着拓拔宏眼里忍不住的喜意她又道,“只是一直听说昭国绣囊都是有情人之间的信物,皇兄今年也不小了,何不将这个送给未来的皇嫂?”

“皇妹可是不喜欢?”拓拔宏的脸色沉了下来,捏着绣囊的手青筋都暴起来了。

“哪里有喜欢不喜欢的说法。”梁絮虞温柔的对他清风一般笑笑,装傻道,“只是皇兄作为兄长送给皇妹这个实在是不妥,若是外人知道了指不定还怎么想皇兄呢。更何况我们草原里都不兴这些,絮虞对于绣囊实在是没什么执念。”

“哦,倒是皇兄多想了。”拓拔宏低着嗓音道,心里则满满的都是火气。

早前他就知道梁絮虞这个女人有多狡猾,如今几多接触更是觉得她不简单。

他是什么身份!他可是拓拔继唯一的侄子,将来有可能要继承皇位的人,谁不卖他几分薄面?可就是眼前的梁絮虞和如今不知道是死是活(十之*是死了)的元疏忆,这两个女人简直不把他当回事,目中无人就不说了,竟然敢四处阻挠他,简直就是往老虎口里拔牙,是不要命了!

“皇兄也只是关心絮虞心切,男子粗心些也是正常。”梁絮虞敷衍他,看他现在阴沉的模样就知道他心里肯定没想什么好东西,但她又不好与他撕破脸,毕竟她们一族还要依附于拓拔家的皇权,若是不幸他当了皇帝,光是顶撞他这一条,就够她们灭族了。

“哈哈哈哈,常常听皇姑说皇妹聪明绝顶,如今看来的确是不假。”拓拔宏笑了笑,对着梁絮虞意味深长的道,“只是要是今天皇兄打定了主意要送这绣囊的话,不知皇妹又该如何应对了?”

“我族中有规定,大祭司不得婚配。”梁絮虞依旧温柔的对他笑着道,“既然我族中七长老的末子在皇兄府中做了几个月的客,皇兄想必也应该知道了,絮虞虽然不如皇兄一般得皇姑皇伯父宠爱,但相信二位长辈对于絮虞的这个要求还是能够得以满足的。”

听她这样一提,拓拔宏顿时气的呕血,原本他是没有打算把梁絮虞考虑在内的,只是元疏忆那个女人敬酒不吃吃罚酒,都被打成那样了还是不肯答应与他的婚事,跳下山崖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就算她体内有生命蛊,想来也半死不活了。迫不得已,他才将主意打到梁絮虞的身上。

他的时日不多,可偏偏,梁絮虞是时日最多的人。

所以,现下他看着梁絮虞的感觉就像是看一块案板上的鲜肉,不管怎么样,他都要让她嫁给他!

“皇妹难道打算孤独终老?”索性话也摊开了,都过去接近两月了,元疏忆的事情想必她也收到消息了,已经快要撕破脸了,拓拔宏说话也不顾忌那么多了。他走上前一步,紧紧的逼视着梁絮虞,笑道,“难道皇妹是打算孤独终老了?”

“有什么不好吗?”梁絮虞甜甜的笑,喝了口手中夜光杯的酒,眯着眼睛,看了看大殿里还在继续的歌舞管弦,对着拓拔宏道,“人都说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看今天这里的浮华,谁又能保证明天不会是废墟?皇兄也该看开些,与其追求一些虚无缥缈的外物,倒不如好好的享乐此刻的好。”

“哼!皇妹看的倒是看的开!”拓拔宏阴鸷的眼里满是不屑,她能长命百岁,当然不惧这些!“只是将心比心,皇妹没有这般感受,当然不知皇兄的心思!”

“皇兄也该听一听劝……”梁絮虞叹息,看着手里摇晃的酒,正想再说些什么,忽然听得殿外的太监高声唱喏道:“皇上——长公主——驾到——诸臣工迎驾——”

……

“哎呦喂,累死我了,不行了,谌儿,我们歇一会儿吧?”元疏忆受不了的锤了捶腰,直起身抹抹汗来唤拓拔谌道。

“好。”看她累的那个模样,拓拔谌把“一个时辰都休息了六次了”这句话吞进肚子里,陪着她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来看着她们翻的土地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