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谌,你这个狗娘养的瘸子,快给你金爷爷出来!”

门板被踹的嗵嗵响,其间还夹杂着不堪入耳的辱骂声,拓拔谌原本苍白的脸听见这话就隐约泛着清白,拄着拐的手也抖个不停,显然是被气的不轻,即便如此,她还是转过身握着元疏忆的手担心的叮嘱她,“姐姐别动,站在这里等谌儿,谌儿一会儿就来。”

向来冲动执着的元疏忆,此次却没有像往常一般冲上去将那满口喷粪的家伙打个半死。她只是缄默的站在那里,盯着拓拔谌的脸看了会儿,在外头撞门与谩骂的声音越来越高和拓拔谌愈见着急的脸色下,元疏忆僵着脸点了点头。在得了元疏忆的保证后,拓拔谌才安心的拄着拐一瘸一拐的往门口走,打算去开门。

盯着她瘦弱萧索的背影,元疏忆心内五味杂陈,她偏过脸看着院子里花架下她折腾的那些花草和拓拔谌给她编的藤椅,久久的凝视,一双眼眸深不见底,像是在思考,又或是在做着别的什么,只是静默。

没等拓拔谌拄着拐踉踉跄跄走到门口,她家祖传的杨木门就被人砍开了,随后泼皮王金那张可憎的脸就入了她的视线。

还来不及心疼那厚实的可以阻挡大水与盗贼的门板,拓拔谌身子一歪就摔到了地上,拐杖被人拿柴刀砍成了两半,手掌与手指处细腻的皮肤也摔破了皮,染上了泥沙。都说十指连心疼的刻骨铭心,但此刻的拓拔谌觉得,恐怕上刀山下油锅都没这般痛,她从小时候就是个坚强的好孩子,蹭破了皮从来不哭,即便此刻她疼的浑身冒冷汗,不一会儿身上的衣服就湿透了,嘴里也没吭一声。

“拓拔谌,你个小杂种,连你金爷爷的一根手指也抵不过,怎么?还没过年呢就要给你爷爷磕头了?”王金说着话踢了拓拔谌好几脚,惹得他身后的那群破落户们连连粗着嗓子大笑。

原来那日王金打了拓拔谌后,本以为将她打死了,怕吃官司,自己躲到了姑妈家,这才好几日没找拓拔谌麻烦。提到他姑妈,就不能不提一下他的姑爹了,石头村的村里大小事务都要他掂量掂量的族长,在石头村里很是受人尊崇,连带着他的子孙也高人一等。王金也就是沾了他姑妈的光,不然也不能任他胡作非为了这么些年,村里熟知他品行的见到他都绕着走,

就是不想惹上他这么个大麻烦。

原本以为拓拔谌已经死了,塾料前些天他旧习难改跑到镇子上喝花酒的时候就听的有人谈,石头村那个瘸了腿的小子,不知道是走了什么运,被人打个半死不活的两天就好了不说,又捡了个漂亮媳妇呢。

当即,他安心的同时,骨子里的恶气还是没撒掉,只一边喝闷酒一边心里默念,好好好,拓拔谌你这个小杂种,等爷爷找到机会定要扒了你的皮。好巧不巧的,他在镇子里用他姑爹给的钱逍遥快活了几天,等端午时看见家家户户偕老伴幼的吃着粽子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买来的便宜娘子,可当他喝的醉醺醺的往家里跑时却没看见半个人影,怒火冲天的他揪着邻居的领子来问,却是被拓拔谌带回家去了。

当时他气的一拳就把那个胆小的邻居打晕了。

好小子,爷爷没打你婆娘的主意,你倒是打起我婆娘的主意了啊!

越想越气,喝了酒的血气涌上来,他拿起家里的柴刀叫上几个平时在一起喝酒赌牌的狐朋狗友就往拓拔谌家里去,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幕。

“好小子!是不是你老子娘走的太早没人教你道理啊!也不看看你是谁,你金爷爷的人你也敢碰,是不是想要去见你那便宜爹啊?”王金恶狠狠的拿刀抵住了拓拔谌的脖子,哈哈大笑道,满口酒气夹杂着汗味熏的拓拔谌难受的别了别身子,只是她的目光始终放在堂屋门口的元疏忆身上,眼神真挚柔和,元姐姐,别过来。

而仿佛真的是应了她的心思,元疏忆真的没过来,或者说,她没法过来。

她被人施了术法,从拓拔谌一瘸一拐的往门口走的时候。

无声无息的。

就被人施了术法。

“又是你,你到底想干什么?!”元疏忆“恶狠狠”的问,当然,别人是听不见她“恶狠狠”的话的,她现在全身动弹不得,连微笑都做不出来更别说作出“恶狠狠”这个动作了。所以,这个“恶狠狠”只是她想象出来的、她知道对方一定也知道的,那个“恶狠狠”。

“呵呵呵呵呵,小家伙可真不可爱。”与预想之中的苍老暗哑声音不同,说出这句话的是一个柔媚的女声,纵然元疏忆自认自己风姿过人,柔媚天成,向她求婚的人可以从京都排到草原,但还是不得不否认,这把声音真是……让人酥了骨头。

“你到底是谁?”元疏忆闭着眼,被白皙眼皮覆盖的眼眸的颜色一变再变,眼看着就要变成深蓝色——

“说了你打不过我的。你打不过我,自然,也破不了我的术法。”似笑非笑的,那声音如此说道。这倒激发了元疏忆的斗志,她也媚笑,“这可说不准。您老人家没听说过‘后浪推前浪,前浪死的应当’这句话吧?!”

“嗯,的确是没听说过,不过听人说你从未读过书,怎么?尽听这些民间熟语了?”笑吟吟的,那声音又“嘲笑”她道。

“不要太过分!你听的哪个混账污蔑我!”元疏忆气的心窝疼,她想咬牙,想瞪眼,想拿出她怀里的牛皮软鞭把那个人抽死!但,一切幻想在“她动不了”这个事实面前都是徒劳。